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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已开溜。

简生坐在木椅上,紧捏手中的瓷瓶。身下还有早上刘宰臧残忍留下的痛处。

他一遍一遍在心里演练着等等可能的情况。

听说,这场婚礼是皇上御赐,所以刘府不得违抗皇命。

早上那般不堪的场面,更意外让他知道,若是自己出了差错,刘府上下可能都会死。

而且对方是个将军,他没见过什么将军,但对这词汇有些想像,以前听人说是一个血染盔甲的角色。那么一旦动怒,可能就是人头落地。

既然这场婚姻他可能活不过今晚,不如将刘府上下,拉下来一起陪葬!

杜之洵缓步走向新房,远远就瞧见陪嫁奴婢守在新房门口。与其说要服侍主子,倒不如说像是在监视。这更加深他心中的猜疑。

他停下步伐。「来福。」

在身后不远处的总管走上前。「大少爷有何吩咐。」

「今晚没有我的哨声不得让靠近十丈内。听到哨声你一个人来便可。」所谓的哨声是他特製的小哨子,只有特殊情况才会使用,军中亦然。能知道哨子声的,都是他的心腹。

「是。」来福领命后,就前去新房门口,撤走所有人。

他们将军府的家僕还有一个特色,全是士兵出生,特别挑选入府当职,而杜家人对待家僕像是对待一般属下,给他们吃好用好,所以府里都是誓死跟随的僕役。

杜之洵淡淡观察那陪嫁奴婢,除了不太愿意离开,就没其他动作。

待人都走远,杜之洵才迈开脚步。

推门以及关门的动作极轻,但简生还是害怕,手上捏紧的指尖红透。

杜之洵不意外看到发抖的新娘,只有着满腹疑惑。

门口离桌子不远,杜之洵只走到桌边就停步,也没坐下。

他拿起佩剑,合着剑鞘将新娘的头巾掀开,头巾下的美丽跟惨不忍睹都让他惊讶。浓墨般的大眼只有将死之人的灰,这种眼神他在战场上看过太多。嘴角还渗着血,看来出嫁时并不愉快。

「你可是替刘府代嫁?」杜之洵也不拐弯抹角。

简生听见他的猜测,反倒安心了许多,身体也停下颤抖。「将军猜得是。」他站起身,又说。「小人还有一事与将军相告。」

看对方没有敌意,只有向死之心,杜之洵将佩剑放置桌上,依旧站着。「说。」

简生开始脱下自己的嫁衣。

杜之洵见状眉头紧皱,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站了一步。然而在看到对方一丝不掛的躯壳时,他呼吸一紧。

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?

先不说对方是男儿身,微弱的烛光照耀下,这孩子如同边疆难民一般瘦弱,身上还有擦伤瘀青被人綑绑的伤口,然后就听见那男孩开口。

「刘府找了身为男儿的奴才,嫁给将军,以成全皇上美意。」

杜之洵并不知道这些孩子原是什么身分,但用字遣词被教得很好。

这话明显就是视刘府为敌。

「所以,你想要我在御前告状,说刘府欺君?」

简生点点头。「是。」

「你可知道,我若告诉皇上此时,你恐怕也难逃一劫?」

「奴才不怕。」就像是赴死前的最后行刑,他什么都不怕。

简生不断自称自己是奴才,杜之洵想他可能原是刘府里的奴僕。试想也只有奴僕才会惨遭此般对待。

事情比他原先料想得还麻烦了点。不过这麻烦,是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生死的杜之洵才有的纠结。

人皆有好生之德,万不得已他并不会宰杀无辜。像这孩子一心求死的他也见过,必是遇到过不去的难关才嚮往死亡。如果他们能拥有重生的机会,想活的孩子,必然会抓住那根名为希望的细绳。

就不知道眼前这孩子,想不想活。

杜之洵绕过桌子靠近简生,可以看见因为他的靠近,孩子止不住地颤抖。他弯下腰捡起嫁衣,缓缓披在瘦弱的孩子身上。「我可以在御前告状。又或者,你可以留在将军府,找时机逃离这里,之后你想找刘府报復还是永远离开京城都没关係。」

突然的温暖让简生有点恍惚。「将军的意思是…?」

杜之洵觉得自己不方便帮他穿裙子,便拿了床上被褥给孩子披着。「你想不想活下去?」

简生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。

他想过今夜如何死亡的所有的可能,却没想过会有人这么问他。府里的人总是将他推进深渊,他以为死亡就是人生最快活的事情。

「我…我能选吗?」他能选择活下去吗?

杜之洵看着那死灰的墨眼,泛起了点点星子。「能。」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。「你想不想活下去?

繁星缓缓升起,星眸染上了光辉,滚滚落下流星雨。

简生双手紧抓着身上的被单,几近哭喊。「想,我想活下去。」他埋在杜之洵的怀里泣不成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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