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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节(1 / 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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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,她又睁开眼看他,这次被逮了个正着,他笑着轻拍她的背,柔声道:“小宁儿,快睡。”她低低应了一声,柔顺地阖上双目,可过了片刻,又偷偷睁眼看他。

“宁儿!”他如父如兄,语气微责,“为什么还不睡?”她细声细气地赔小心:“我就是想看看你嘛……好啦,这就睡了。”他被她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:“我又不俊,有什么好看的?”她顿了一顿,小声地道:“好看,我的良佐最好看……我常在梦里见到你,可是一睁眼,你就不见了,帐子里黑沉沉的,只有我一个人……今天不一样,我睁开眼,你还在我身边……我若睡着了,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,又只有我一个人了……”

完颜彝听得几乎掉泪,搂紧她深吸了一口气,哽声道:“你放心,我不走。方才是我糊涂了,今夜是咱们洞房花烛,哪有做新郎的半夜逃走的道理。你只管安心睡,无论睡到几时,醒来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。”她欢喜得翻身坐起:“真的?!”转而又不尽担忧:“还是算了吧,天明后只怕不好脱身了。”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,恨不得拿命去疼她,柔声道:“些许禁军困不住我,你放心!”她双蛾轻颦,幽幽的叹息如神殿前的香烟邈邈:“良佐,你又为我多冒了一次险。”他爱怜地低道:“不是的,我犯困,懒得跑动了。咱们睡吧。”她“嗯”了一声,如冻馁的小猫般贴进他怀里,一动也不动,片刻后呼吸变得匀长,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张,似是睡着了。

静默中,帐外忽然噼叭两声轻响,烛光陡然亮了一跳,完颜彝心道:“灯花爆,喜事到,可惜宁儿睡着了,不然定会高兴的。”一念未息,火光又忽然暗下许多,完颜彝搴帷一看,登时心中一沉。

只见案上那对龙凤花烛烧了一半,烛台上红蜡盈盈滴垂,如女子流不尽的胭脂泪,一支蜡烛仍在燃烧,另一支却刚熄灭,一缕青烟萦绕烛芯,转眼便散尽了。

宋金时民间旧俗,洞房夜要燃一对花烛到天明,取夫妇和暖兴旺、相伴终老之意;若花烛折断或熄灭,则是夫妻不能偕老的凶兆。完颜彝忖道:“这大约是我要战死沙场的意思?幸亏她睡着了,若被她瞧见,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。”想了一想,小心翼翼地从她颈下缓缓抽出手臂,蹑手蹑脚走到案前,拿起那冷烛凑到另一支花烛跃动的灯焰上,谁知还未点燃,另一支花烛的火焰竟无端端地萎了下去,无声地熄灭了,房中登时陷入一片黑暗。

完颜彝本不信这些吉凶之说,但洞房中一对花烛相继熄灭,实在太过凄异不祥,饶是他胆勇过人,仍不免起了一身寒栗,心道:“这又是为什么?莫非是我死了,宁儿来殉我?不,我决不能让她轻生……”

他僵立片刻,晃亮火折重新点燃一对残烛,蹑手蹑脚走回床边,轻轻撩开罗帐,见完颜宁仍静静地阖着眼,连睡着的姿势都未有变化,这才轻吁出一口气,复躺下与她相拥而眠。

千山寒暑(十)桃源

河斜月落,帐上隐隐透出一点青光,完颜彝极警醒,立时睁开眼,搴开帐帘看到一对花烛已燃尽,心下始觉稍定,却也了无睡意,侧首凝视怀中爱妻恬静的睡容。

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,完颜宁也缓缓睁开眼,清澈目光有些迷离,带着含混的睡意,近乎呓语般呢喃道:“嗯,良佐……”他爱怜地搂紧她:“我在。还早呢,你再睡会儿。”她笑着闭上眼,用小脸隔着衣衫轻蹭他胸前硬实的肌肉,揉在他怀里尽情撒娇,一时又顽皮地翻身趴在他胸口,好奇地研究他颌上一夜新生的胡茬。他被燎得四处起火,也恶作剧似地用下巴上的胡须根扎她的柔嫩的脸颊,二人笑闹着滚向床榻里侧。完颜彝僵了一下,箍住她不让再动弹,哑声笑道:“小调皮,我认输啦,不玩了。”凝视着她如朝露清妍的小脸,身上直发热,不禁低声感慨:“宁儿,你真美!”她促狭地笑,伏在他肩上呵气如兰:“不生得好看些,怎能嫁与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呢?”

完颜彝赧然微笑,神色却黯了下去,摇头道:“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。”完颜宁渐敛玩笑之色,支起身拥衾而坐,温柔地凝视他双目,低道:“为什么?”

完颜彝也坐起来,低声道:“譬如这次,蒙古人在陕西大肆屠戮,我却缩在阌乡……宁儿,你不恨我无能怯战么?”她轻拢住丈夫握紧的拳头,柔声道:“避战不出是参政定的,与你何干?再说忠孝军只有一千人,纵然韩信复生也是独木难支大厦倾,怎能怪你呢?”完颜彝触痛心事,苦笑道:“我现在常想,自己是不是做错了?我若能圆融些,得到更高的官职,掌管更多的兵马,那就可以有一番作为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……”完颜宁爱怜地缓缓轻抚他臂上紧绷的筋肉,目光恳切:“你没有错。‘时来天地皆同力,运去英雄不自由’,人臣官职再高莫过于诸葛武侯,连他都不能逆势而为,何况于你?”完颜彝愈发难过,皱眉道:“那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河破碎么?”

完颜宁眼珠一转,忽然用锦被捂着脸咯咯笑个不停,完颜彝讶然:“宁儿,你笑什么?”“我笑蒙古大汗呀,”她眨眨眼,“他要是听说那个在大昌原、旧卫州、倒回谷三次打得蒙军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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